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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名將王忠嗣 豈以數(shù)萬人命易一官的仁慈主帥

2016-06-30 16:09:17  來源:360常識網(wǎng)   熱度:
導語:很多年前,李連杰在電影里說:我是軍人,我可以死,但絕不可以錯誤的死。 那么,死在天寶八年(公元749年)大唐收復石堡城一仗的戰(zhàn)場上,是不

很多年前,李連杰在電影里說:我是軍人,我可以死,但絕不可以錯誤的死。

那么,死在天寶八年(公元749年)大唐收復石堡城一仗的戰(zhàn)場上,是不是一種錯誤?

青海省湟源縣,荒涼的青藏高原,風卷云舒之間,背靠華石山,面臨藥水河,紅色的懸崖峭壁頂端,一座沉默的石堡城,盛唐燦爛的畫卷里,長久以來與他有關的東西實在太多:文人們在討論著杜甫,李白,歷史學家們在考證著王忠嗣是怎么因他而死。一筆帶過的,是一萬多條軍人的生命,因他而死的錯誤的生命。

石堡城很重要嗎?重要!相當重要,它的東面,就是“天下富庶出隴右”的隴西郡,是絲綢之路上燈紅酒綠的喧囂,是歌舞升平的繁華。盛唐燦爛的畫卷里,它是支撐起西北大地的支架。

當唐朝西南方向的吐蕃,自松贊干布以后,如滾雪球一樣崛起的時候。石堡城,就自然而然的稱為了唐蕃雙方爭奪的焦點,從唐朝高宗開始,至唐朝開元時代,唐蕃之間圍繞著吐蕃發(fā)生的大規(guī)模爭奪戰(zhàn)就有六次,每一次都是尸山血河,不計代價。

當然要不計代價了,吐蕃若得石堡城,就可以做為東進的跳板,繼而揮師隴西,將富庶的河隴平原盡收囊中。唐朝若得石堡城,就可據(jù)險而守,遏制吐蕃人對隴西平原的滲透和入侵。既是兵家必爭,縱是血沃沙場,仿佛也不能說是錯誤。

所以,當年輕時代的唐玄宗李隆基,在結束了中宗睿宗兩朝紛亂的局面,開始勵精圖治的開元盛世時,他的眼睛同樣盯向了正被吐蕃侵占的石堡城:拿下他!就可以打出大唐的和平。

于是就有了朔方節(jié)度使李祎導演的那一場遠征突襲戰(zhàn),唐軍集中精銳騎兵,星夜兼程殺至石堡城,一場突然的襲擊,令這座淪陷數(shù)十年的邊陲重鎮(zhèn)重歸大唐懷抱。消息一出,吐蕃舉國震撼,慌忙遣使通好,而開元盛世的文治武功,也自此達到了頂點。

唐玄宗高興了,石堡,真是一個給大唐長面子的地方。

然后就是從大唐開元至天寶年間數(shù)十年的承平局面,國富民強,四夷拜服,一個榮光萬丈的大唐赫赫屹立在地球的東端,然而在輝煌的陰影下,卻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:石堡城又丟了!

原來吐蕃人也來了一次故伎重演,用一個漂亮的奇襲,再次奪回了石堡城。這已經(jīng)是開元二十九年的事了,距離唐朝上一次收復石堡城,整整過去了十三年。

丟了怎么辦?打回來就是了。像上次一樣再搞奇襲嗎?不可能了,諸葛亮的空城計也不過用了一次,這樣的花招,人家早就學乖了看透了,那怎么辦?難道只有不惜一切代價的強攻?那將是前仆后繼,尸山血河。更重要的是,我們奪回來,吐蕃人還要再過來打,兩個當時最強大的國家,難道就只能在這彈丸之地上反反復復的拉鋸嗎?

唐玄宗的態(tài)度很明確:拉下去,看誰拉的過誰!

為了拉好這個鋸,唐玄宗大手一揮:換將。換來了一個在當時大唐軍最狠的人。

誰知道這個最狠的人,縱馬在隴西防線上轉了一圈,然后又在地圖前掌燈研究了幾個晚上,終于抬起頭來,很冷靜的說:拉鋸,沒必要。

這個人,就是身兼大唐河西,隴右,朔方,河東四鎮(zhèn)節(jié)度使,彼時盛唐將星里的頭號人物:王忠嗣。

以一個老將軍戎馬半生的閱歷,以一個軍人超越官位和殺伐的責任心,王忠嗣終于看到了那隱藏在石堡城背后的真相:要鞏固西部邊防,未必非要得到石堡城。多少年來,無數(shù)邊陲猛將都沒看明白這個局,王忠嗣看出來了,看的精。

他看到石堡城固然地勢險要,萬夫莫開,但是遏制吐蕃攻勢的最關鍵事情:是要在整個戰(zhàn)場對峙的局面下重創(chuàng)敵人的有生力量,控制最能夠遏制敵人的區(qū)域。多少年來,唐朝和吐蕃都在鉆石堡城這個牛角尖,現(xiàn)在,該跳出來了。

于是王忠嗣跳出來了,出擊,唐軍經(jīng)過周密部署,發(fā)動了旨在打擊吐蕃西線精銳的積石山之戰(zhàn),經(jīng)過激烈的戰(zhàn)斗,唐軍重創(chuàng)了吐蕃有生力量??刂屏朔e石山區(qū)域。然后是固防,沿積石山一線,唐軍修筑了大大小小的防御工事,西北的防御被連成了一線。至此,石堡城的戰(zhàn)略位置,已經(jīng)沒有這么重要了。

用最小的代價重創(chuàng)敵人的有生力量,達到守衛(wèi)邊陲的目的。這就是王忠嗣的覺悟,超越了用鮮血染紅了頂戴花翎的覺悟。

大功告成,有覺悟的王忠嗣喜滋滋的寫工作報告,喜滋滋的回到京城找唐玄宗匯報,誰知卻看到了唐玄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:石堡城怎么還不打?

還打?王忠嗣呆了,費盡口水解釋了半天:現(xiàn)在整個西北防線已經(jīng)成形,石堡城的戰(zhàn)略地位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,更何況打這個地方會犧牲很多人的生命。所以,沒有意義。

王忠嗣認為自己解釋的很清楚,從戰(zhàn)略價值,經(jīng)濟價值,軍事價值都解釋的很清楚:這是一個賠本的仗,也是一個送死的仗,不能打!

誰知煞費苦心解釋半天,卻換來了唐玄宗怒氣沖沖的回答:必須打,馬上打。

接著又補充了一句:你不打,我換人。

王忠嗣傻了。

他確實傻,他忘記了自己不是生活在亂世而是生活在盛世的,生活在盛世就要給盛世增磚添瓦的,盛唐的赫赫偉業(yè)不但需要亮閃閃的GDP成就來拉大旗,更是需要血淋淋的邊功來扯虎皮的。所以萬把條炮灰,巨大的戰(zhàn)爭物資消耗,你王忠嗣看的金貴,在皇上眼里眼皮都不眨一下。

石堡,于軍人眼里是戰(zhàn)略要地,在皇上眼里,不過是個盛世宣傳的噱頭,說不好聽了叫面子工程??蛇@面子工程不是堆沙子造房子這么簡單,是要拿人命換的。

這道理王忠嗣不懂,但有很多人懂,于是就有懂這個道理的好心人提點王忠嗣:皇上要面子就給面子吧,要做虎皮就給他做吧,你是主帥,送死也不用你親自去,小小的石堡城,拼上炮灰也就拿下來了。到時候加官進爵榮華富貴金票大大的有。你要是不打,皇上可就要打你了!

百般提點,王忠嗣懂了,但懂歸懂,覺悟歸覺悟,面對愛將李光弼等人的擔心,王忠嗣微微一笑,說出了那句擲地有聲的豪言:

豈以數(shù)萬人之命易一官哉!

皇帝眼里的炮灰,是王忠嗣心中的生命,生死與共的袍澤弟兄,拿他們的血換我們的官位,換粉飾太平的面子工程,我,做不到!石堡城!我不打!

不幸由那些好心人所預料,你不打,皇上要打你了。

因為在石堡城問題上的死頂,王忠嗣觸怒了唐玄宗,而政敵李林甫又從中作祟,誣陷王忠嗣卷入了最敏感的 “立儲風波”里,天寶七年(公元748年)被押送京城解除兵權,唐玄宗本想把他一刀砍了,卻耐不住哥舒翰等軍官們的流淚哀求,終于免去死罪,貶為漢東郡(湖北隨陽)太守,次年病逝。一代沙場名將,落得如此郁郁而終,說是奸臣陷害皇帝昏庸,卻都是石堡城這個面子工程惹得禍。

可這個面子工程惹得禍還沒有完,天寶八年,在經(jīng)過周密準備后,唐玄宗以哥舒翰為將,率領六萬精兵,正式發(fā)動了石堡城會戰(zhàn),如以往爭奪戰(zhàn)的劇本一樣,這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,數(shù)萬唐軍強渡藥水河,然后前仆后繼爬懸崖,接著就迎來吐蕃人的箭雨和滾石檑木,戰(zhàn)斗持續(xù)數(shù)日,唐軍的尸首摞成了山,心急火燎的哥舒翰殺了攻城副官高鳳巖,并立下限期破城的死命令。終于以一萬多條人命的代價奪取了石堡城,連俘虜帶消滅的敵人數(shù)量,竟然不到六百人。一切的一切,都如王忠嗣之前給唐玄宗的奏報里說的那樣:賠本的買賣,送死的仗。

但賠本就賠本吧,送死也不是我去,但是面子總算有了,于是唐玄宗高興了,哥舒翰加官進爵了,王忠嗣在湖北長眠了。

于是就有了李白嘲諷的詠嘆:君不能學哥舒,橫行青海夜帶刀,西屠石城取紫袍

但是唐玄宗沒有想到,這個面子工程,對唐王朝的禍害,并沒有完。

因為王忠嗣因此出局了,唐朝也就失去了制約安祿山藩鎮(zhèn)的重要力量,以至于七年后安祿山扯旗造反,唐王朝初期竟然無將可擋,大敗虧輸。同時,長眠在石堡城的數(shù)萬大唐軍人,多是唐朝的邊地老兵,老兵命金貴,關鍵時刻一個頂十個,這個上過戰(zhàn)場的人都知道。更為諷刺的是,不惜代價奪取石堡城的唐王朝,并沒有因此守住河西走廊。隨著安祿山的叛亂,唐朝調西北軍回中原平叛,吐蕃乘虛而入,兵不血刃的占有了河西地帶,這就是唐朝中期以后讓無數(shù)人扼腕嘆息的“河湟之恥”。

在我看,這一切都是報應。

一萬多條人命就這樣長眠在青海高原上。荒草凄凄間,人們會憶起什么?憶起王忠嗣悲慘的命運,憶起李白辛辣的嘲諷,憶起哥舒翰那張心急火燎的臉。但是有誰憶起了那個悲劇,讓一萬多軍人,用錯誤的方式去死去的悲劇。

電視里的戰(zhàn)爭片播的歡,有句介紹詞說:“他們是注定要拿去被犧牲掉的炮灰團……”

可我只想起了王忠嗣的那句豪言,那句超越了戰(zhàn)場勝負,穿過歷史塵封,卻依舊振聾發(fā)聵的豪言,寂寞的,在藥水河邊,與這荒涼的石堡城為伴。

不過王忠嗣將軍是英雄不寂寞的,因為一千多年后的朝鮮,三八線邊,一個叫彭德懷的老帥,面對蘇聯(lián)顧問氣急敗壞的質問,做出了類似的回答。

百姓養(yǎng)大個娃不容易,送給我當兵,我要為他們負責。

我相信,戰(zhàn)爭面前,只有對生命負責的人,才能得到戰(zhàn)爭永遠的尊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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