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祺瑞軼事 寧愿下臺也要推行北洋政府關稅自主
1925年7月,法國政府批準九國公約,中國召開關稅特別會議的障礙至此得以解除。此前中國的關稅是簽訂辛丑條約時所定,稅率為值百抽五,這么低的稅率不僅史無前例,而且為世界各國所未有,本身就帶有如庚子賠款一樣的侮辱和懲罰性質。
中國參加一戰(zhàn)并成為戰(zhàn)勝國后,中方代表在華盛頓會議上提出了關稅自主問題,理由是戰(zhàn)敗國尚無協(xié)定關稅特例,中國是戰(zhàn)勝國,更不應受此約束。各國代表無詞可駁,于是決定在九國公約收效后,中國可召集各國來參加關稅特別會議。
關稅會議在國內(nèi)贏來的多為叫好聲和掌聲,段祺瑞本人更把召開關稅會議作為自己政治生涯中的得意之筆,始終全力以赴。在關稅會議籌備期間,有一天段祺瑞在和幕僚曾毓雋談及一些有關會議的主要問題時,曾毓雋不無憂慮地說道:“關稅會議各國未必能順利通過,即使如愿以償,內(nèi)部糾紛勢必甚于今日?!?/p>
段祺瑞甚為驚訝,立刻問他:“何以見得?”
討論自主關稅,必然涉及到近代中國一個很特殊的稅收制度,即厘金制度。厘金最早產(chǎn)生于清末鎮(zhèn)壓太平天國運動時期,當時是為籌集兵餉所臨時設置,后來便成了一種新稅種。這是一種非常雜亂,無法度可守的稅制,而且從清末開始,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就為地方所自由處置,被認為是地方擅專和割據(jù)的經(jīng)濟基礎。
各國要求中國將裁撤厘金與海關加稅同時進行,即“裁厘加稅”。曾毓雋所提到的“內(nèi)部糾紛”就跟裁撤厘金有關,他對段祺瑞說:“大家一向所爭的是地盤,不完全集矢于中央,一旦決定裁厘加稅,各地在爭權奪利時,勢必把矛頭全部集中在老總一人身上?!倍戊魅鹇犃撕敛华q豫地答道:“我以國家利益為前提,內(nèi)部糾紛可由內(nèi)部解決?!?/p>
段祺瑞對關稅會議寄予了無限期望,他認為開幕式關系到國家主權和財政稅收,因此決定親自出席,以示重視。為了聽取各國代表的發(fā)言內(nèi)容,他需要配備一個會多國語言的翻譯。這種人才在國內(nèi)非常稀缺,段祺瑞想到了被喻為“清末怪杰”的辜鴻銘,就讓曾毓雋的叔父、時任執(zhí)政府外交次長的曾宗鑒出面邀請。
曾宗鑒是辜鴻銘的學生。他認為由自己突然邀請老師擔任翻譯不夠禮貌,還不如讓曾毓雋代為約請。曾毓雋是辜鴻銘的小輩,但與辜鴻銘卻是忘年交,朋友說話反而比師生更好措辭。他也因此向段祺瑞建議:“約他(指辜鴻銘)參加關稅會議不難,不過最好給以高等顧問的名義,每月饋贈數(shù)百元的車馬費?!?/p>
取得段祺瑞的同意后,曾毓雋第二天就前去拜訪辜鴻銘。見面之后,他首先代段致意,隨后拿出了高等顧問聘書和兩個月共一千元的車馬費。辜鴻銘為人非常機敏,不待曾毓雋開口說明來意和要求,就說:“段執(zhí)政想利用我當關稅會議場中的喉舌吧?”
在得到曾毓雋的確認后,辜鴻銘答應得非常爽快:“關稅會議關系到國家主權問題,這是我義不容辭的,到時我一定參加?!?/p>
1925年10月26日,關稅特別會議在中南海居仁堂如期召開。除九國公約的參與國外,美國還介紹了瑞典、挪威、丹麥三國加入,從而由九國變成了十二國。段祺瑞親自出席開幕式并致開幕詞,辜鴻銘也隨段祺瑞出現(xiàn)于會場。他身著長袍,套上大袖口的馬褂,腦后拖一根辮子,神態(tài)怡然,隨聽隨記隨譯,舉止格外拉風,引起了會場上中外人士的一致注目。
開會第一天,中國政府即按普通品至奢侈品的不同規(guī)格,提出要加征值百抽五至值百抽三十的臨時附加稅。各國代表對中國的開價如此之高表示驚訝,認為已經(jīng)超過九國公約的范圍。經(jīng)過談判,中外商定在裁厘未實現(xiàn)之前,先設一個為期三年的過渡期,在此過渡期內(nèi),關稅依照九國公約,對進口商店一律按普通品值百抽二點五,奢侈品值百抽五的辦法征收附加稅。